吃狐狸不吐狐狸皮【叁拾伍】

突然懵逼😂

池中鲤鱼:

【叁拾伍】重逢








小小屋舍内,烛光摇曳。六界共主端着茶盏坐在桌边,元凌坐在他对面,垂眸徐徐饮茶。








平平淡淡,如老友相会。








茶水饮了一壶,元凌将柴火添进小炉烧着水。他右手拿着一把小扇,轻轻闪扇着,水快开时咕嘟响,壶盖发出咔咔声。








新水烫口,鬼厉端着,眼睛看着浮沉的新叶,轻咳一声唤来元凌的注意力:“看你不大用法术了。”








“从前觉得法术傍身做什么都方便,如今静下心来,许多事亲力亲为更有意义。”








鬼厉看他始终放在桌下不动的左手,又看这昏暗却整洁的小屋子,道:“可你独自一人,左手又不能行动…想来多有不便。”








元凌闻言莞尔,等鬼厉那杯茶喝了大半又添上一些:“凌何苦折腾自己,一只手不方便的事情自然就用法术了。”








十几年来鬼厉没放弃过寻找元凌,虽说短短数十载对他来说不过须臾,但也是一日一日十二个时辰一分不少熬过来的。如今受龙渊腹鳞引导、好不容易找到了人,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半句憋不出来。








黄梅初落雨,又或许是九尾天狐宿居之地,风调雨顺,百姓日子过得也顺遂。小雨拍打窗户,一片安详。








元凌先打破僵局。








“尊上戴的是菩提?”








鬼厉看了看自己手腕,不着痕迹用衣袖掩着:“佛渡众生、渡六界,求来戴着也没什么。”








“只是求来戴着?”








元凌刚饮过茶,粉嫩的嘴唇像外面雨淋湿的花瓣,那双乌黑的眼眸似能洞察一切。








鬼厉愣了一下。








“从前执念横生,堕入魔道,一步错步步错,酿成苦果。寻你的日子里遇到些机缘,就戴着了。”








如今鬼厉身上难寻魔气,想必机缘二字不是说的那么轻巧。








“魔君尊上拿得起放得下,如此宽阔胸襟,为六界共主是众生之福。”








“众生之福…”鬼厉重复着,放下茶杯苦笑。








那日当他身上六界共主的命格复出现便意识到,元凌恢复了记忆。他拼命赶回魔界,寻仙锁碎了,四相恶鬼趴在地上呜呜地叫,阳光洒满魔界,花草生长,被留在桌上的归离剑光泽沉沉。








元凌走了,什么也没留下,什么也没带走,连亲生儿子都扔下了。眼前是他最后的机会,下一次元凌绝不会轻易给他找到了。








他忽然握住元凌添茶的手。








“凌儿当真觉得我在意这命格?”








亲昵的称呼令人措手不及,元凌想抽回手却被死死握紧,心中泛起久违的酸麻,一下就使不上力气了。








窗户全开了,外面的雨如丝绸柔顺的飘进屋子,有生命般萦绕他二人指尖,成冰,成雾,成霜,成烟。








烟雾中那串菩提子轻响,恍惚听到苍老的声音诉着佛法,讲着放下。又见业火灼灼,那双梦中的红瞳淡却。谁能想堕魔的张小凡竟在修习佛法。








佛渡众生,一视同仁,除尽业障,佐以道修返璞归真。








元凌闭上眼不去看那串菩提和舍利子,灵力攒动,门窗皆关,雾散去,手也抽了出来。








“尊上在不在意又有什么意义,它已经是你的了。”








元凌的冷静令鬼厉无所适从,空荡荡的手掌握成拳。




“那你呢?”他语气急了,“我找你很久,那日寻仙锁一碎我就赶回来了,可你已经走了,我……”他迫切的想从元凌脸上找寻思念的蛛丝马迹,却见那温顺眉目始终未曾离开茶壶——粗陶制的,画着两瓣白梨花。








不见鬼厉继续说下去,元凌缓缓抬眼回望。








“劳魔君记挂,凌一切都好。”








一切都好。








一方院子,一些鸟兽,种种花养养草,夜里望着繁星感慨你竟还活在我心里,然后平平淡淡的活着,如弱水。








“如果,如果我说我已经放下执念了…”他腕上菩提晃动,把桌上所有能吸引元凌视线的东西挥走,鼓足勇气问道:“统统一切都放下了,我只想跟你平淡过一生……还有乐乐,他很想你。我不求你立刻信我,一千年…两千年…多久都好,你总有明白的那天。我只求你试试…”








鬼厉一口气说了许多,这些年他已经学会放下执念,对元凌的追寻成了一种修行和常态,他不再追求必定的结果——一定要复活谁,一定要得到谁——但他要去做,要把能重塑这段感情的全部方法都要尝试。种何因得何果,哪怕结果已成定局,走过每一步也无法改变,那这苦果他也甘心承受。








元凌听他这番话一动未动,嘴角还带着笑容,温和却疏离,即便是善意的。








鬼厉猜到结果,心沉寂下去。他二人之间有太多误会,本应该见面一笔一笔说清,可这一刻他才明白,就算误会解释清了,疮疤也不会好。他们的过往是一笔烂账,伤痕纵横,烂了蛀了,去掉腐肉也不会再生了。








“元凌,你还爱,只是不信了。”








元凌不置可否,只是那温柔的目光暗淡了。恢复记忆他何尝不记得两年来鬼厉无微不至的照顾,但横穿忘林见遍六界辜负的人,有多少深爱变成苦海,沸腾变成死水,他早已忘记期待的感觉,如何再信。








期望落空成为绝望的苦楚,敬而远之,宁可不碰。








“尊上,雨停了。”窗外雨声已经歇息,春夏交替时的雨就这样,来得快去得也快,好像曾很激烈,眨眼间就风轻云淡。








元凌起身拉开门,天色正沉,雨后露出的月色照亮地面,潮湿的气息涌进来。








“尊上说的对,凌心中装着您。”








鬼厉眼中一亮站起身来。他顺着元凌所指看去——六颗帝星。








“也仅是装着而已,没别的。”








“从前你不是这样的,凌儿,你怕了么?”








元凌先一步迈出门槛,站在院中。在六界共主不间断的寻找他的十几年里,拒绝的话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千万遍。








“是,我怕了。”








追求纯爱的天地宠儿终于对爱字望而却步。








“那元乐呢,乐乐怎么办?”鬼厉不死心问道。








“他长大了,跟在魔君身边更合适。”




六界何人不知少君主仙魔混血,精通两道,除了跋扈些,聪明睿智,文武双全,鬼厉会让元乐成为更好的样子。








“……那我呢…”身后的人靠近,淡淡的檀木香味冲破梨花。








“佛修讲究超越生死和苦,断尽一切烦恼,得到究竟解脱。尊上不是给自己找好了退路?”








鬼厉浑身一颤,忙是解释:“我不是为了…”








元凌说完也是后悔,皱起眉来。








“是凌逾矩多话,魔君尊上莫要见怪。雨停了,尊上请回吧。”








“我不是为了放下你,我只是…”








“张小凡。”元凌低声打断,转过头直对他眼睛——漆黑如墨,浑身已经找不到魔气,背上霓虹光芒若隐若现。








鬼厉收声。








“元凌已死,此刻在你面前的只是个卖花酿的普通人,没有九尾天狐,没有四殿下……也没有魔君夫人了。你放过我,我也放过你,到此为止吧。”








院门打开,风卷起带水的落花送去外面,鬼厉被下了逐客令,他眼里最后的期待落空…








“我知今日迈出这道门便再也找不到你……你不必躲了。”








元凌用力眨了眨眼,嘴角恢复僵持的笑容。








鬼厉一袭蓝衣站在院门口,风雨消静。他眉眼清隽,无奈的笑着投来目光。想来被两大门派追杀入魔之前,他就是这般清雅模样吧。








“我不会再来了。”








元凌心里一紧,却保持着笑容点头。








“你尽可恣意活着,六界绝无动乱。”鬼厉又抬起手腕,两手抱拳,如江湖侠客那样对他势礼,那颗舍利子晃着:“多谢凌公子千年前的救命之恩。”








元凌后知后觉的回礼,这才发觉掌心被指甲抓的疼痛发麻。








鬼厉搭上他发颤的手,他一只手手腕不堪用,抱拳的姿势也不大顺畅。








“我抱抱你便走…”








元凌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,只点了点头,顺着力道放下了手,被按入怀中。








魔身上本该是冷了,从前都是靠业火才有温度,如今却是真切的体温。鬼厉是真的放下了…入了魔的人能从业障中脱离而出,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。








他将脸贴近胸膛,听那颗心脏沉稳的跳动,透过古朴的檀香闻到了鬼厉的味道…仍是泠冽,与院子里的雨后气息相仿。








“差点忘了要送你的东西。”








鬼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,元凌想起身却发现被搂的更紧。








“尊上…”








四周越发浓郁的烟雾腾起,他看见鬼厉眼里的红光一闪而过,魇魔魅笑着从魔君肩膀跳跃,抖动深色的翅膀,半透明的身体骤然钻进元凌眉心。








待怀中的身体不再挣扎,鬼厉才松开禁锢,将睡着的人横着抱起来,走进小木屋里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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